诗人所赞颂的神秘星光从未照耀过这个不为人知的地底世界。照耀出温暖生命的阳光也永远与这里无缘。这就是永夜城,被遗忘国度喧嚣地表下的秘密世界。这里的天空是无血无泪的坚硬岩石,如果愚蠢的地表居民意外闯入此地,他们的火把就会照亮四周泛着死亡气息的灰色石壁,促使整个地底世界拉响警报。这里不是他们的世界,这里不属于光明的势力范围。不请自来的访客多半将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阳光。
黑暗的隧道曲折的穿越这阴森的国度,连接大大小小的洞穴,串起高高低低的岩窟,如同沉睡巨龙尖锐牙齿的石笋无声的阻挡入侵者的道路。
极少数能够逃离此处,回到地面的人都变得和原先不同了,因为他们的双眼见识过幽暗地狱的魅影幢幢,无法逃避的末日景象。
此地的寂静如同在永夜城中潜藏的巨兽,暗藏无比的压力,对于永夜城的旅行者来说,大多时候,他们只能够听到持续不断的滴水声,凭借这一点知道自己依旧清醒,依旧有听觉。
因为永夜城中,不仅有可怕的黑暗,还有可怕的黑暗精灵(Dark Elf)。
居住在地底世界的种族连地面上的万分之一都不到,要说最著名的,应该是灰矮人(Duergar)、侏儒(Dwarf)、以及我们。
黑暗精灵是这个混乱世界的统治者,他们是位于地下食物链顶端最致命的生物,所有其他的种族都会小心注意他们的动向。任何美丽在黑暗精灵的剑尖下都会相形失色。这里是永夜城、死荫的幽谷,充斥着无数莫名梦魇的大地之下,而黑暗精灵适应了这里,在这里生存下来,成为这个地底世界的强者。
曾经的黑暗精灵们,是贵族奴隶制和王位世袭制并立的腐朽国度,族人与族人之间充满了猜疑、欺骗、殴打、痛恨,他们以伤害别人作为保护自己的手段,你伤我一毫,我回你一分,正如崔斯特所说的,以眼还眼、以牙还牙。
那时候的永夜城里,乌烟瘴气,地面在战斗,地下也在战斗,贵族和贵族为了争夺利益的战斗,或者平民与平民为了争一块面包的战斗。
就在这样的一个宽二十里、高数千尺的洞穴中,屹立着永夜城。在远古的年代,这里只不过是个满布原始石笋和钟乳石的空旷洞穴;而现在这里完全沐浴在魔光下成为一片精雕细琢、城堡聚集的殿堂,整座城市构成了完美的图像,没有任何石块还保留有原来的形状,由之而生的秩序和控制感不过是个残酷的假象,掩饰了统御所有黑暗精灵的混沌和邪恶。黑暗精灵就和他们的城市一样,美丽、纤细,拥有轮廓分明、让人无法忘怀的脸孔。
『最邪恶的种族』,地上人给予我们这样的称号。
我们的长相和地面上那些同族不同,我们有形似吸血鬼的深青色皮肤,能反射微光的银白头发,能看到红外光谱的红色眼睛。
二十一英雄王的第九位,崔斯特.杜垩登,他就是永夜城中的一个居民,但他有一双不同于我们的紫色眼睛,并且他开辟了整个族群去往地面世界的先河,缔造了一个新时代的来临。
崔斯特,是第一个去往地面的黑暗精灵,他的眼睛不会被光明弄瞎,但有人说他是个混蛋,因为他把黑暗精灵的战争引上了地面,也有人说他是个圣人,因为他把黑暗精灵的故步自封一口气打破。
我把崔斯特当做我的偶像,我阅读了他撰写的书籍,查询了他说过的金句,我模仿他的行事风格,我借鉴他的格斗技巧。
但幸好,我没有出生在崔斯特的话中,我享受到了战争后的和平与和谐,很多人想和自己的偶像生活在同一时代,但我完全不想。
什么?你不知道我是谁,好吧,说一下我的名号,现任帝王丹莫(Drow)手下的第九团、扎纳(Zana)先锋小队的队长扎纳是也。
我的故事,从新王丹莫新上任那一天说起…
这天,永夜城内炸开了锅,大街小巷的人都从阴暗潮湿的角落跑出来,蜂蛹到街上,不知是在迎接什么重大事物的到来。每个人都充满了激情和力量,覆没了几十年的黑暗精灵觉醒了起来。
崔斯特的传奇刚刚落下帷幕,难道又有一枚足以撼动永夜城的炮弹的降临么?扎纳这样想着,揣揣难安。
「小怜,你待在家里不要走动,哥哥我出去看看」
扎纳披上乌漆麻黑的外套,挎上骨刀,喝了一口烈酒,准备推开门出去。
姬怜(Kyrene)坐在椅子上,连核桃都握不住的小手抓着裙角,胆怯地说着「哥哥…我…我能和你一起出去么」
「…」
扎纳睁了睁眼睛,那两抹血色涌了上来,包裹住他的瞳仁,他通过红外光谱,看到了姬怜可怜巴巴的小脸。
今年的姬怜,应该有十岁了吧,不过她总是胆子很小,身体也很小,穿的衣服,是很小的小裙子。
「恐怕不行」扎纳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,无数的人流正流淌而过,他们神色难辨,像喜悦也像疑惑。
「外面太乱了,但小怜你出去的话,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」
扎纳来到姬怜身前,蹲下去,揉了揉她皱巴巴的脸蛋,撑出一丝笑意「听哥哥的话,不等到我回来,不要出去,好吗?」
姬怜毕竟还是懂些事理的,虽然她知道自己一个人容易害怕,但为了不拖哥哥的后腿,她需要乖乖等在家里。
「我知道了,哥哥,姬怜会在这里,乖乖等哥哥回来的」
「嗯,真乖」
扎纳起身,揉了揉姬怜的头顶,而后推门而出。姬怜望着哥哥魁梧的背影,有种安全感渐行渐远的不好的感觉,但她抿住嘴,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。
出了门,还没走几步,就被谁连推了好几步路的扎纳扶住墙壁,揪住这个人的衣袖,问道「请问一下,这是出什么事了?!」
被抓住的人却不等回答扎纳的疑问,就被另一个人推跑了。扎纳的脸因此被谁的骨扣挂了一下,差点弄出疤。
奇怪,怎么平时几十年都见不到人影的族人们,会在今天倾巢出动。
扎纳顺着人流,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黑暗精灵汇聚的中心,纳邦德尔(Narbondel)时柱下,黑压压的黑暗精灵挤在黑暗之中,都在高喊着些什么,他们的目光紧盯宫殿之上的那个紫色眼睛的黑暗精灵。
紫色眼睛…扎纳只知道崔斯特有紫色的眼睛,没想到这个黑暗精灵,也有!!他身着不知道多少人都那样打扮过的黑色斗篷,头戴金色的皇冠,一手是权杖,一手是一本古老的魔法书。
新的王么。
「族人们,安静下来」
王的声音和扎纳臆想中王的声音完全符合,他有种黑暗精灵雄性该有的磁性,散发着浑厚的气势。他把权杖磕在时柱上,涟漪状的音浪骤出,这波浪般的魔法光的冲击下,所到之处,静的地上掉根针都听得见。
扎纳感觉,就算自己尽力振动声带,也发不出任何声音,身边的人也全都如此,他们慌张的乱拍着喉部,生怕自己丧失了言语的能力。但,这只是魔法的效果而已,如果扎纳没记错,那是辅助技「消音(Deafen)」。
虽然是辅助技魔法,但能使出这一招,那个黑暗精灵也是极为不简单的。
黑暗精灵开始了他独自的演讲,台下的听众,都无从逃避。
「首先,我的名字,是丹莫,也是将要成为你们新一任的王的男人」
丹莫把魔法书合上,塞入了虚空之中,他的目光凝集起来,仿佛能洞悉每个人的内心。扎纳在尝试了很多次发声后终于放弃,他和很多人一样,开始仰起头、听听他到底想说些什么。
「相信大家都听说过崔斯特的故事」
「杜垩登氏族的第三个儿子,崔斯特,是带领第一批黑暗精灵前往地面的领袖,他有一颗向往光明的心,他平息了黑暗精灵长久不息的战争,使得黑暗精灵们的制度大变样,毫无疑问,他是我们整族的骄傲」
「但是」丹莫话锋一转,用浩如洪钟的声音喊道「现在他已经不在了,不是吗?!!」
台下的族人们迷惑地看向丹莫。
「要知道,当初受益于崔斯特的族人,只有那时候…也就是你们的先祖而已,可现在,先祖们不再返回地下世界了,他们只留下来了你们,在此繁衍后代」
「你们,就是先祖们留下来的弃儿,他们自由了,你们呢?!!!」
居然堂而皇之的把先祖们说成是不负责任的父母那般的人物,未免太刻薄了吧。扎纳如是想着,不过,他并不反对丹莫的话。
丹莫气愤填膺地说着,他的话通过「扩音(Public adress)」魔法传遍了整个永夜城。「想想看,那批掌握了古老知识和锻造技巧的先祖走后,如果我们只是在这里坐以待毙,等待着他们永远不可能回来的那一天,那我们黑暗精灵,不迟早还是要亡吗?!」
「你们甘愿看着好不容易脱离了战争的黑暗精灵,仍旧没有起色,饱食终日、碌碌无为?!!你们甘愿看着上天给自己的完美体魄逐渐肥胖,直至报废吗?!!甘愿看着曾经是大陆的噩梦的黑暗精灵,在历史的列车中脱节吗?!!」
「你们甘愿看着——」丹莫到达了高峰,他把权杖丢在地上,举起双臂,撕扯着声带「自己于黑暗中诞生,也于黑暗中死去吗?!!!!」
「不愿意!!!!」
扎纳的耳朵痛了一下,身边的人声音大的恐怖,几乎把他弄得耳鸣,话说,「消音」是什么时候去掉的。
不等扎纳理清思路,紧接着由于丹莫的煽动,更多人开始发起抗议「不愿意!!不愿意!!不愿意!!」
成百上千的黑暗精灵们怒放着生命的活力,宣泄着内心的愤怒。
「不愿意!!!不愿意!!!」
扎纳感到无比的震惊。
短短三分钟不到的演讲而已,居然能…
有如此的效果。
他抓住了时机,抓住了民心。
鬼才…
「自此,我丹莫立地为王,我将以迪佛(Diver)氏族的名义,接替崔斯特,带领我们黑暗精灵一族,重振辉煌,反对者,请举手」
当然,没任何一个人举手,所有人都在高呼着,似在过早庆祝又一新时代的到来。扎纳愣了又愣,他看着身边的族人,他们那死气沉沉的脸居然也会焕发出色彩来,扎纳环视了四周,四周皆是如此。
他们都不知道丹莫这个人的底细,也能相信。
难道说,是紫色眼睛,给了丹莫如此的信服力么。
扎纳凝了凝神,他抱着内心的直接想法,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,走到丹莫之下,说着「希兹利(Chizley)氏族,扎纳是也,可否向您提出一个问题」
正在兴头上的丹莫平静下来,他大手一挥「问!!!」
「好,既然您是我们以后的王,那您有像崔斯特那样,带领我们去往地上世界的能力么,如果不能,我并不觉得你有成为我们的王的价值」
其余族人都被扎纳的话弄醒了,一些人跟着他的话,也问出相似的问题。「就是啊,如果不能带我们去地面,光在这里待着,有什么用」「我们要去地面,我们也要像先祖们那样可以行走在阳光之下」
对于扎纳的问题以及广大民众的问题,丹莫没有片刻的愠色与迟疑,他打了个响指,虚空之中,一团荧光浮出,他将光团一掷,那光团便分裂开来,落在时柱上,化作数百名貌相可人的雌性黑暗精灵魔法师,是的,她们全是魔法师,而且等级都不低。丹莫又从虚空之中抽出一张纸,那纸被放大后,一块被印在上面的石头进入所有人的视野。
「能给黑暗精灵施加保护层的精英魔法师,以及能完全消除黑暗精灵惧光习性的宝石,奈亚之石(Naya of stone)」
「只要找到奈亚之石,我们黑暗精灵,就能站上地面的舞台」
「奈亚…之石」
Next—Chapter.2 猝不及防的死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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